江南体育面对高中时对我拳脚相向的宿敌的挑衅,我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这场荒唐的协议婚姻。
我们家住在市中心一个老旧的小区里,房子不大,但收拾得总是窗明几净江南体育,阳台上的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透着股精神气儿。
我爸是国营工厂的老技术员,一辈子勤勤恳恳,没什么大本事,但街坊邻里谁家水管坏了、电器不转了,都爱找他。
我妈是社区的文员江南体育,嗓门大,热心肠,小区里鸡毛蒜皮的事,就没有她不知道的。
她最引以为傲的,就是在各种广场舞大赛里拿下的奖状,把家里那面墙贴得满满当当。
在这样平凡又充满烟火气的家庭里,我长成了他们口中那个“不省心的皮猴子”。
每次打完我,我妈总会偷偷给我煮一碗我最爱吃的荷包蛋面,一边看我狼吞虎咽,一边絮絮叨叨地说:“小峰,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跟你爸省点心啊。”
我爸则会默默地把我弄坏的邻居家的玻璃装好,回来后坐在沙发上,一声不吭地抽烟,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关切。
他们从没对我提过什么过高的要求,总说只要我健康快乐,将来能有份安稳工作,娶个媳妇,他们就心满意足了。
我不是为了别的,就是想让我爸妈在别人问起我成绩的时候,能挺直腰杆,骄傲地说一句:“我儿子学习还不错。”
当我在录取名单上看到自己名字后面跟着“市重点高中”那几个字时,我妈的眼泪“唰”地一下就流出来了。
我爸站在旁边,眼圈也红了,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可那手上的力道,却让我觉得比任何夸奖都来得厚重。
那是我第一次,觉得自己真的像个“山峰”了,虽然还很小,但总算能为他们遮挡一点风雨了。
开学第一天,班主任在讲台上介绍着学校的规章制度,我坐在靠窗的位置,有些心不在焉地转着笔,打量着周围的新同学。
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,是她那双眼睛,清澈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意,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。
她走到讲台前,对着老师微微鞠了一躬,声音不大但很清晰:“老师好,我是林晚晴,来晚了,抱歉。”
“林晚晴……”班主任看了看手里的名单,点了点头,“嗯,找个空位坐下吧。”
我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,确实漂亮,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,也确实让人不敢接近。
她扫视了一圈教室,最后走到了我旁边那个唯一的空位上,轻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。
她是那种活在所有人目光中心的天之骄女,而我,不过是个凭着一点运气和努力才挤进这所学校的普通人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”我赶紧把手缩回来,慌忙解释,“刚才刹车,我没站稳。”
“不是故意的?”林晚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,眼神里的厌恶和鄙夷像是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,“我看你就是故意的!色狼!”
“你这人怎么说话呢!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,你还想怎么样?”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。
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,一下又一下地砸着,一边砸还一边骂:“我让你耍流氓!让你占我便宜!”
周围的人都看傻了,有的人在窃窃私语,有的人在偷笑,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拉架。
公交车到站了,车门一开,林晚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,然后推开人群,气哄哄地冲下了车。
我捂着被砸得生疼的胳膊,愣在原地,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心里又气又委屈,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其妙。
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,她每次对我凶完之后,那张冰冷的脸上总会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,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转过头,不敢再看我。
她对别人,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,公事公办,接过作业本,点点头,就走向下一个人。
“李峰,你的作业呢!”她会把作业本重重地拍在我的桌子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
“马上是多上?全班就等你了,你以为你是谁啊?这么大面子!”她的声音不大,但穿透力极强,周围的同学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。
“学习委员,别那么大火气嘛,气大伤身,容易长皱纹。”我嬉皮笑脸地抬起头,把作业本递给她。
“油嘴滑舌!”她低声骂了一句,然后,总会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,不轻不重地在我脑袋上敲一下。
然后江南体育,在全班同学的哄笑声中,她就像打了胜仗又害了羞的将军,红着脸,抱着我的作业本,快步走开。
我摸着被敲过的地方,看着她有些仓促的背影,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又加深了一层。
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,嗤之以鼻:“你瞎啊?她看上我?她恨不得吃了我!你看她那眼神,哪次不是想把我千刀万剐的样子?”
“不对不对,”胖子摇着他那颗硕大的脑袋,一脸高深莫测地分析道,“你看啊,她对别人怎么样?冷得像块冰。她对你怎么样?又打又骂,跟个炮仗似的。这叫什么?这叫特殊待遇!”
“你不懂,”胖子笑得更贼了,“女孩子的心思,就像海底针。她对你越是这样,就说明她心里越是在乎你。你想想,如果她真的讨厌你,直接不理你不就完了?干嘛还天天上赶着来找你茬?”
高中三年的时光,就在这种鸡飞狗跳、相爱相杀……哦不,是单方面挨揍的日常中飞快地流逝了。
她没有喝酒,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,手里端着一杯橙汁,看着眼前这群疯狂的同学,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落寞。
“你……”我刚想发作,却看到她那泛红的眼睛,后面的话一下子就堵在了喉咙里。
她没说话,只是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然后头也不回地拖着箱子,消失在了人海里。
毕业后,我回到了家,通过我爸的关系,进了一家效益还算不错的企业,当了个小职员。
“小峰啊,你看隔壁王阿姨的儿子,跟你一样大,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。”我妈一边择菜一边说。
“李峰,我告诉你,这周日的相亲,你去也得去,不去也得去!这是你张阿姨介绍的,她女儿,条件特别好,人家能同意见面,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!你要是敢放我鸽子,我就打断你的腿!”
周日下午,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身衣服,被我妈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遍,确认没什么问题后,才被推出了家门。
我点了杯咖啡,百无聊赖地搅动着,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礼貌而又不失风度地结束这场尴尬的会面。
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人,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,化着精致的淡妆,长发微卷,看起来成熟又干练。
她显然也认出了我,好看的眉毛瞬间就拧在了一起,眼神里的惊讶、错愕,最后都化成了那熟悉的、毫不掩饰的嫌弃。
“怎么,很失望?”我挑了挑眉,不知道为什么,一见到她,我就忍不住想跟她斗嘴,“让你失望了,相亲对象不是什么青年才俊,而是你高中时候最看不顺眼的那个‘色狼’。”
“怎么?敢做不敢当啊?”我继续逗她,“当年在公交车上,你那股英勇无畏的劲儿哪去了?”
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,我心里那点因为被逼相亲而产生的郁闷,竟然一扫而空。
我靠在椅背上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:“行了行了,不逗你了。说吧,什么情况?你也会被逼着来相亲?”
“还不是我妈,”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,语气里满是怨气,“非说我年龄不小了,再不找对象就成老姑娘了,天天逼着我见这个见那个,烦都烦死了。”
我们聊了半天,都在吐槽各自父母的催婚手段,说到激动处,竟然还有点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惺惺相惜之感。
原来,她大学毕业后,进了一家外企做市场分析,工作能力很强,但因为性子冷,加上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,一直没谈恋爱。
“谢谢你,”我笑着说,“让我觉得,被逼相亲这件事,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。”
她愣了一下,随即,嘴角似乎非常细微地向上扬了一下,但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。
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,像在看一个外星人:“林晚晴,你没发烧吧?结婚?跟你?我没听错吧?”
她解释说,她实在是被家里逼得受不了了,想找个人假结婚,签个协议,堵住父母的嘴,等过两年,风头过去了,再找个借口离婚。
“你疯了吧?假结婚?亏你想得出来!这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吗?”我坚决地摇头,“我不同意!这太荒唐了!”
“为什么不同意?”她盯着我的眼睛,步步紧逼江南体育,“你不是也烦透了相亲吗?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。”
“站住!”她也站了起来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熟悉的火药味,“李峰,你是不是不敢?”
就这样,在一种极不理智的冲动之下,我,李峰,被迫地,答应了要娶那个高中揍了我三年的班花。
我爸妈拉着林晚晴的手,左看右看,满意得不得了,直夸她漂亮懂事,是我捡到宝了。
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,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,被人操控着,完成一场盛大的表演。
婚礼当晚江南体育,我被胖子那群损友灌了不少酒,应酬完所有的宾客,回到我们那个名义上的“新房”时,已经是深夜了。
我看着床上那些东西,又看了看站在我面前,脸上带着微笑的林晚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。